地名背后的历史：花塔——山中自有“农家乐”

文 / 宋旭

花塔春光

花塔村坐落于山西省灵丘县西南，距离灵丘县城大约90公里，与河北省阜平县接壤。该村四面环山，依山傍水，海拔558米，是大同市境内海拔最低的地方。由于地处大山深处，海拔极低，常年气候温和，有“塞北小江南”之称。村外怪石林立，羊肠小道曲径通幽；村内苹果树、桃树、核桃、花椒树随处可见。绕村的河流清澈见底，河畔鸟语花香，山清水秀，景色秀丽，宁静清新。更是珍贵树种青檀的重要产地。1993年，经山西省人民政府批准，被命名为“灵丘青檀自然保护区”。 2007年被山西省旅游局命名为“生态民俗村”。

花塔村环境闭塞，但人不闭塞。为了沟通山外的世界，他们经过近二十年的不懈努力，硬是用双手和传统的掘进工具，于红纱岭中开出了一条长827米的隧洞，打通了山村与外界的联系。随后，他们又因地制宜，利用自身的环境优势，开发生态旅游业，成为远近闻名的“世外桃源”。

多年前，灵丘学长、诗人马文东先生带老宋畅游花塔，在感受这一遗世村落独有情调的同时，对“花塔”这一村名颇感疑惑。

在汉语意境中，“塔”，《说文》：西域浮屠也。从土荅声。《唐韵》：吐盍切。《集韵》、《韵会》：託合切，音榻。物墮声也。又《集韵》：达合切，音沓。累土也。也就是说，垒土为塔，一般指佛教特有的高耸的建筑物，或者像塔形的建筑物或器物。但了解花塔村的人们都知道，花塔，没有塔。不仅现在没有，而且从来没有。

距离花塔千里之外的陕西神木县，以“塔”命名的村落多不胜数。网上流传过一个段子，说神木人和西安人互掐，西安人说：“我有护城河，你有吗？”神木人说：“没有。”西安人颇感自豪，遂又问道：“我有大雁塔、小雁塔，你有吗？”神木人一下精神了：“我有麟宝塔、大柳塔、店塔、麻家塔、丰家塔、卧羊塔、何家塔、朱盖塔、房塔、燕家塔、高家塔、漫塔、芝麻塔、石林塔、杨家塔、韩家塔、新华塔、世世塔、营盘塔、呼家塔……”差点没把西安人噎死。

网上的段子仅供取乐，但神木县诸多以“塔”命名的村落，与灵丘县“花塔”村名如出一辙，均为“乌有之塔”，确实匪夷所思。

在北京市昌平区南口镇，同样有一个叫“花塔”的村落。该村背靠燕山山脉，与灵丘“花塔”村一样，环境优美，风光秀丽。村内有千年古刹“和平寺”，寺内现存有乾隆年间的古钟。关于村名的由来，村人流传着一段有趣的传说：古时村里埋有一件宝贝，当时人们在远处看到村中有座宝塔，直冲燕山半山腰，可是越走近塔越小。走到跟前，塔不见了，只看到花塔村。可是后来到了清朝末年，外人挖走了宝贝，从此花塔村再也没有“塔”了。

与灵丘“花塔”一样，北京的“花塔”也是一座“乌有之塔”。

“塔”，现代汉语读作“ta”，上古音拟构：“thu：b”，为入声韵。与“疃”、“屯”、“庉”、“坉”上古读音相同或相近。“疃”义有二：禽兽践踏的地方。村庄。“屯”义为“村庄”。“庉”义为“房舍”。“坉”义为“寨子”。若将 “塔” 释为“疃”、为“庉”、为“屯”？似乎也说得过去，但该释义不妥。

去过陕西神木县的人都清楚，前述诸多以“塔”命名的村落，与灵丘县花塔村一样，全部位于山谷地带，而且都靠近河流或溪谷，都有一块不大但能够耕种的平地。如此，“花塔”之“塔”，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“村庄”或“村寨”。

在《清文鉴》里，有一条关于“tokso”的解释，说的很明确：“tokso”，指种地的村子。“tokso”，一词，让人联想到“tarimbi”（种地）一词。该词汇的词根应为“tok”或“tak”，表示固定，存在，稳定的意思。“tokso”就是以农田为核心的定居点。

同样，在蒙语中，“农民”的拉丁拼写为“tariaqin”，汉语音译为“塔冉沁”，“牧民”为“malqin”汉语音译为“玛拉沁”。其中的“qin”尾缀，意为“……的人”，相当于古汉语的“者”。 “tariaqin”的词根“taria”，正是“农作物、庄稼”，而其首音汉语音译就是“塔”。

从史料中可知，整个蒙元时代，农民和牧民是严格区分的。农民定居，种植庄稼。牧民有自己的驻牧地，随季节迁徙，与农民交换粮食等日用品。蒙古灭金后，大批牧民纷纷南下，进入原金国地域，并在与汉人（蒙元将原辽金时期的契丹、女真族人定义为汉人，将原南宋遗民定义为南人）交往的过程中，一部分蒙古族牧民也学会了种田，转变为定居的农民。

一般地，两种语言的人在一个地区共同生活，就会出现两种语言的互译地名，或两种语言的地名并行的现象。蒙古语地名的汉化有音译、音译加意译、意译加意译、意译、两名并行、改名等不同形式。其中音译可以是完全音译，如，“哈日和硕”(黑山咀) ，“桃海” (河 湾) ，“土门”(小河汇流处) ，“驿马吐”(有羊的地方)等。也可以是缩音简译。如，“白成皋”(白兴古达，有房的)，“奈林皋”(奈林高勒，窄河)，“松木皋”(苏木音皋勒，庙河)，“长皋”(查干高勒，白河)等。

“花塔”地名的汉化，属于第二种类型：“花塔”之“花”，蒙语拉丁拼写“hua”，汉译为“花”，意思为山丘、山梁之意。

“塔”，即“塔冉”之简读，意为“农业定居点”。“花塔”，就是“山里（下）的农业定居点”，可简称为“山里农家”或“山下农家”。

空谷流瀑农家乐溪流击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