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某一方面,就物质而言,目前这一代已达高度发展阶段。但在同时,我们人类也正面临许多问题。有些问题的发生,是由于外在事件或原因,如天灾等等。这些问题我们无法避免。然而,有许多问题都是我们本身在精神上的缺陷所造成的;我们因内心的贫乏而受苦。这类问题,我称之为多余的问题,因为我们若能采取正确的心态,这类人为的问题就不必发生。
人为的问题常是意识形态的不同所致,而且不幸的是,不同的宗教信仰有时也牵涉其中。因此我们要有正确的心态,这一点非常重要。哲学有多种,但基本上最主要的是悲心,对他人的爱心,对他人痛苦的关心,以及自私心的减退。我觉得在一切所有中,悲心最为宝贵。悲心唯人能发。我们若有善心、热心、热情,我们自己就会快乐满足,而我们的朋友也会感到友好和平的气氛。民族与民族之间、国与国之间、州与州之间,也是如此。
根本的原则是悲心和对他人的爱心。一切皆以正当的“我”感为基础。一般而论,有我“我要这个”,“我不要那个”。我们自然感觉有我,也自然想要快乐“我要快乐”,“我不要痛苦”。这不仅是自然的,而且也是正当的。这一点用不着再提出理由来加以证明;我们自然的、真正的要乐不要苦这一事实,就足以确定此种自然的感觉是正当的。
基于此种自然的感觉,我们有权得乐,有权离苦。而且,正如我自己有此感觉,有此权利,他人也同样有此感觉,有此权利。差别是当你说“我”的时候,你说到的只有一个人,你没说到的则是无数人。因此,你应作以下的观想:相像一边是你那迄今只求利己的“我”,另一边则是无数无量的人。你本人做第三者,居中观看两边。从要乐不要苦的感觉来看,两边相同,完全一样。从得乐的权利来看,亦复如是。然而,无论那个只求自利的“我”是一位多么重要的人物,也只不过是一人而已;无论另一边的人是多么贫穷,却是无数无量。公平的第三者自会看出众人比一人重要。藉此观想,我们可以体会到,感觉到多数人无数无量的他人比“我”一个人重要。
因此,问题是:应该用他人来谋求我的快乐,还是应该用我来谋求他人的快乐?如果用我来谋求他人的快乐,那就对了。如果用他人来谋求我一个人快乐,那就完全错了。即使你能用他人来利己,你也不会快乐;反之,你若能奉献自己,尽可能为他人服务,则你就有了大乐之源。对他人的真正悲心与爱心,全发自此种舍己为人的态度。
基于上述理论与感觉而发之悲心,可以扩展到敌人身上。我们一般的悲心与爱心,多与执著有关。对自己的妻子或丈夫,对自己的父母和子女,我们有悲心和爱心。但因此种悲心和爱心与执著有关,所以无法把敌人包括在内。再者,此种悲心和爱心的动机端在自私因为其为我之母、我之父、我之子女,故为我所爱。与此不大相同的则是明确认知他人的重要和权利。从有此认知到观点所发之悲心,甚至会广及敌人。
要发如是悲心,我们必须能忍。在修忍方面,敌人是最好的老师,你的敌人可以教你修忍,而你的一般老师或你的父母则不能。从此观点来看,敌人确是非常有益是最好的朋友,也是最好的老师。
我个人的经验是,知识与经验最有长进的时期是一生中最困难的时期。如果你老是逍遥自在,诸事顺遂,你会自以为一切都没问题。然若有一天出了问题,你就会感到沮丧和绝望了。在困难的时候,你才能学习,才能发展内在的力量、决心和面对问题的勇气。给你这种发展机会的是谁呢?是你的敌人。
这并不是说你要顺从敌人和向敌人屈服。事实上,根据敌人的态度,有时你也许非作强有力反应不可,但在内心深处,你仍必须保持沉着与悲悯。这是可能做到的。
发展爱心与悲心是根本之道,我常说这是宗教所传达的一项主要信息。谈宗教时,我们无须讲那些较深的哲学问题。悲心是宗教的真髓。如果你尽力实现悲心、修行悲心,那么作为佛教徒,即使你不太看重佛,也没关系,对基督教来说,你若尽力行此爱心,也就无须太看重其他哲学问题了。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场而说此话。要点是,在日常生活中,你要修行根本之道,于此层面上,佛教和基督教,或任何其他宗教,几乎没有差别。一切宗教无不强调改善人类、四海一家和爱心这些都是共同的。因此,你若从本质上去看各种宗教,其间实无大异。我个人觉得,同时也对其他佛教徒说,涅盘问题以后再谈,用不着急。但你若日常过着善良的生活,诚实、有爱心、有悲心、自私心少,那么这种生活就会自动导致涅盘。相反的,你若空谈涅盘,空谈哲理,而不太关心日常所作所为,则你可能达到一种奇怪的涅盘境界,但不会获得真正涅盘,因为你的日常修行等于零。
我们必须在日常生活中实现这些善法。你信不信上帝,信不信佛,都无关紧要;作为佛教徒,你信不信转生,也无关紧要。你必须做的是过善良的生活。善良的生活并不单指吃的好、穿的好、住的好,这些都不够。善良的生活须有善良的动机:不独断、无戏论的悲心,也就是要了解他人为我们的兄弟姊妹,以及尊重他人的权利与为人的尊严。人人互助是我们人类特有的能力之一。我们必须分担他人痛苦;即使你无力出钱协助,那么表示一下你的关怀、给予精神上的支持和致同情之意,也是可贵的。一切行为皆应立基于此;称不称之为宗教,并不重要。
处于当前的世局,有人会想:宗教乃为远离尘俗之人而设,非商场或政界所需。我对此种看法的答复是:“不然!”因为,如我刚才所说,在我单纯的宗教观里,爱心是最主要的动机。小的不算,一切行为一切较大的、有意的举动都带有动机。在政治方面,你若有善良的动机,并依此动机寻求人类社会的改善,你这位政治家就对的。政治是解决人类问题,解决人类社会问题所必需的工具。政治本身不坏,而且必不可少。不过,从政者若是坏人,行为狡诈,居心不正,则政治当然也跟着变坏了。
不仅政界如此,各界都是如此,包括宗教在内如果我传教时居心不善,则我传之教也变坏了。但你不能说宗教不好,不能说“肮脏的宗教”。
因此,动机非常重要;所以我说单纯的宗教观是爱心、尊重他人和诚实,这不仅限于宗教,也包括政治、经济、商业、科学、法律、医学等各行各界。动机纯正,各行各界都能利益人群;动机不正,则反之。没有善良动机的科技,非但无益,反而会带来更大的恐惧和构成毁灭全球的威胁。
目前,你若深入观察社会,即可发现人并非真如其表面所显示的那样快乐。例如,当我初到某国时,所看到的无一不美。当我初遇某人时,所听到的都是好话,无一怨言。可是后来,我无日不闻人诉苦,显然每个地方都有很多问题。人们内心深感不安;既感到不安,乃觉孤立,而有沮丧、紧张和精神痛苦的现象。这是普遍的情况。心存狡诈,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正义与诚实。内心自私还要利他,也是办不到的事。你若口谈和平、爱心、正义,而当自身利益实际受到影响时,就把所说的全都忘了,并且如有必要,还会压制他人,甚至开战,那就明白显示出你缺了点什么。
这种普遍不安的情况是我们面对的现实。这很不好,但系实情。有人会觉得,与此相反的,也就是我所说的内心转化,只是不切实际的理想,跟我们现世的处境扯不上关系。我却觉得,如果当前这种一切全靠有钱有势,而对爱心的真正价值不大关怀的情况持续下去的话;如果人类社会罔顾正义的价值、悲心的价值、诚实的价值,则我们在下一代,或更远的未来,必将面临更大的困难和更多的痛苦。因此,内心的转化虽不易完成,但绝对值得一试。这是我所坚信的。要在尽己之能,成功与否是另一回事。即使我们今生不能完成,也没关系;至少我们已试图以爱心真正的爱心和较少的私心为基础,建立一个较佳的人类社会。
每日处理现实问题的人,自须专注当前之事,但同时也须顾及对人类,对人类社会,所产生的长远后果。例如,基本上,你全身都要健康、强壮,因为有了健康为基础,你不会生小病,即使生了小病,也易治疗,能速痊愈。人类社会与此相似。如果我们只顾[现实],把注意力完全放在短期的利益上,一时的利益上,那就象是今天不舒服,吃颗药就算了。如若同时还能对人类长远的未来多加思考、多加讨论的话,那就有如培养健康的身体。在处理问题上,远近兼顾是必要的。
最近几年,我一直在注意世界问题,包括我们自己的问题,也就是西藏情势。我一直在这一方面思考,并与各界人士和各国人士会谈。基本上,我们都一样。我是东方人;在场的各位大都是西方人。如果我只看各位的表面,我们得确不同;如果我再看重表面,我们之间的距离就更远了。如果我把各位看作我的同类,看作像我一样的人,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,那么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自动消失了。我们都同样是人类的子孙。我想要快乐,你也想要快乐。有此共识,我们就能建立起互敬和真正的互信,我们就能合作与和谐;有此共识,我们就能阻止很多问题的发生。
当前的世界,不仅在国与国之间,而且在洲与洲之间,都有着重大的相互依存关系。因此,我们必须心怀善意,真诚合作。这样,我们才能解决很多问题。开诚布公的良好人际关系,非常重要,绝不可少。一切全靠善意来成就。(信息来源:香港宝莲禅寺)
编辑:明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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